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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書名】:《在愛與戀之間》
【作者】:江國香織、辻仁成
【出版】:平裝本(2002年8月初版)


「人生為了什麼而活?又為了誰而活?直到遇見了你我才了解,人生為了戀愛而活。」──辻仁成

「如果陷入熱戀,便徹底地去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吧。然後,經歷過許多溫存的愛,在這些愛中死去。這正是我想過的人生。」──江國香織


讀過紅、藍兩種版本小說《冷靜與熱情之間》(紅版作者為江國香織,藍版作者為辻仁成,日本銷售高達兩百萬冊),再回頭來看這兩位作者對談現實生活中的「愛」「戀」情事,實在是一件非常過癮的事。

江國香織生於一九六四年,以多部知名暢銷小說奠定人氣美女作家地位;辻仁成生於一九五九年,本身不但是知名作家,也玩過樂團、當過編導,最受矚目的新聞大概是2002年時再婚(前妻為日本知名演員南果步)──再婚對象是日本最受歡迎的氣質女星中山美穗。

江國香織和辻仁成私底下是很好的朋友,辻仁成曾說:「雖然我們不是戀人,也不是夫妻,但真的是彼此真心的信賴對方,就像天下的星星存在一般的自然,真的覺得很幸福。」雙方在戀愛文學上的才氣與創作,或許緣於有著別於一般人的價值與信念,在對談、辨思「愛與孤獨之間」、「愛與戀之間」、「性與心情之間」、「結婚與離婚之間」、「純愛與不倫之間」、「死與別離之間」等六大主題時,更是赤裸剖析自己過往的情愛經驗,不論觀點相同或冗然相反,雙方對談中所激盪的心靈火花非常值得細細品味。

【愛與孤獨之間】
〈辻〉:戀愛中的人(單戀的人也一樣)幾乎都擅長一個人的遊戲。能在戀愛中自得其樂的,即使自己一個人也能感受到幸福、沈浸在戀愛的幸福之中。上天用戰爭來試煉人們,但另一方面,上天給了人類戀愛的特殊體質,讓人能夠從孤獨中解放出來。

《江》:在戀愛的世界,其實是沒有任何規則可循的。既沒有一定的秩序,也沒有一定的規則可言。只是自己和對方之間所共有的親密兩人世界。因為戀愛就像佇立在荒野中一般,不管你聽過任何有關戀愛的言談和論調,不論你讀過多少談論戀愛的書,到頭來你會發現,在你真正談戀愛時,你依然會變得一無所知。

〈辻〉:我一直在尋找一個能讓我戀心不減的戀愛對象。希望對她的「戀」心能夠一直持續下去。如果被愛,我也想持續地以「戀」來回應對方。最後,漸漸進入戀愛的最高境界,到達「不求回報的愛」的世界。這可以說是一種理想吧。尋找生命中永遠的戀人,能夠完全密合的兩個人。

《江》:大家似乎都認為,這世界上沒有永不消褪的「戀」情。但我卻不這麼認為,我認為這世上還是有互相「戀」到老的夫婦。大家都在努力嚐試前就先接受了戀情不可能永遠不消逝的想法,所以才無法有永不消逝的「戀」情。在日常生活中,尤其是結婚後,大家還是會把「我對你的戀已逐漸轉換成家族的愛了」,或是「雖然我愛你的方式變了,但我還是會一直陪在你身邊」等話掛在嘴邊。這或許是人類生活的智慧之一。在人際關係的轉變上也是很好的結果。但最後非到達這種家族愛的境界嗎?不到這種境界那就什麼也不是了嗎?其實並沒有根據一定非如此不可。我寧願相信有「戀」情有持續不減的可能。

【愛與戀之間】
〈辻〉:「戀」就像觸電的火花,愛就像太陽的光環。總是讓我愛到失去自我的就是「戀」。而「愛」和「戀」正好相反,它讓我清楚地看到自己。

《江》:不論對象是誰,或者不論是何種「戀」情,狀況如何,只要陷入了「戀」中,全世界與全宇宙就宛如是一個小鳥籠的狀態。不需假於外力,因為鳥籠裡已包含了全世界。這正是「戀」的本質。雖身處鳥籠裡,但已經可以看到全世界。讓人可以拋開以前全部的一切與人生,這就是「戀」不可思議的力量。

〈辻〉:為「戀」而生的人,心境是永遠年輕不老的。只要堅持,不論人生走到哪個階段,甚至走到人生的盡頭時,只要不放棄自己的話,美麗也會跟隨而來,自然能夠保有戀愛之心。最重要的是,學會什麼,和誰相遇,然後談了什麼樣的「戀愛」,在這些過程中隱藏著生命真正的意義。

《江》:我也認為即使變老,也想老得很美。也想一直都能維持美麗,一直都能戀愛。希望能從戀愛中獲得能量而一直過得很有元氣。在喜歡的人面前,不希望對方看到自己隨便、邋遢的一面。即便對方表示「並不覺得不好」,或者是「這樣的你也很可愛」,我想女性也不會因此覺得很安樂而從此不注意打扮。因為相處時間變長,或者因為一起生活而使許多生活面上的事無法隱藏,那就另當別論。但把自己隨便邋遢的一面赤裸裸地呈現在對方面前,對我來說是很苦痛的一件事。

【性與心情之間】
〈辻〉:我曾有過和心愛的人完全無法結合的經驗。原因是對她沒有了慾望。和她的性愛關係已有點像例行公式般千篇一律,終至完全失去了對她的愛慾。但是,原因真的是因為失去了新鮮感嗎?我想不完全是因為失去了慾望,重要的是戀情的消逝。當戀情不再,性慾當然也隨之而去。

《江》:擁有平安又幸福的家庭生活,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,即使沒有戀愛和性愛,日子還是可以過得很好。我想很多人都抱著這種想法。但我卻對這種想法感到很失望。對我來說,沒有性愛的生活是很痛苦乏味的。因為性愛是幸福中很重要的一部份,我希望能一直擁有性生活。

〈辻〉:沒有什麼比互相深愛結合時的性愛更愉悅了。人類經由肉體的結合來達到心靈的結合。因此,在和喜歡的人合而為一時,總是想注視對方的眼睛,傳達自己的心意給對方。

《江》:兩個人會因為太幸福而微笑,因為親吻而微笑,因為擁抱而微笑,即使只是「怎麼啦」、「等一等」這樣毫無意義的話,也會不自覺地笑出來,會因為分開後覺得太寂寞而再度微笑著結合。這才是我喜歡的作愛方式。

【結婚與離婚之間】
〈辻〉:我想每一對離婚的夫妻都有他們離婚的原因。「價值觀的不同」只是讓周圍的朋友和媒體理解的藉口而已。我真的很愛我的兒子,雖然如此,我還是決定離婚。我從家族的成員中獨立走出來,離開心愛兒子的身邊,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。因為在我再三的考慮下,離開家庭我才能生活得輕鬆,過得正直,對得起自己的生活。我相信為了孩子而忍耐的人不在少數。這點或許也很重要。但是無法忍耐的我,再次選擇了自己的人生。或許正因為如此,我和兒子間才能建立這種正面快樂的新關係。

《江》:我想辻仁成應該比我誠實的面對自己,個性也直,所以和妻子間正面的衝突應該不少吧。我和丈夫之間可以說達成了某種共識,就像在玩競賽遊戲般,能夠妥協讓步的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或許像我們這樣的相處方式才比較能夠長久吧。

〈辻〉:分離之路在結婚不久後即有了開端。如果兩人之間有愛的話,那麼多大的困難都可以克服,但是,為什麼在我們面臨困境時,愛卻沒有給我們兩個人力量呢?我想我們是輸給了自己,在克服困難之時,先輸給了自己的心。我想戀愛最困難的部份就在於,當真的被愛和真的愛人的時候,反而容易被愛的慾望和猜忌之心翻弄,因而看不見愛的真正面貌和重要的本質。離婚之後的我才察覺到,在困難中也有幸福的存在。

《江》:結婚並不是最完美的。即使雙方因深愛彼此而結婚,生育了兒女,也難保一切都順順利利。雖然也有離婚的可能,但對於前夫、前妻或是兒女,一定都還是有愛的存在。所以,愛還是無敵的,但反而有它悲哀的一面和特性。

【純愛與不倫之間】
〈辻〉:已經有了約定結婚的對象,卻又愛上別人,如果這樣的行為稱之為「不倫」的話,用「愛的轉移」這樣的用詞應該比較貼切,因為在戀愛中,沒有所謂的「不守信用」。換成是我的戀人這麼對我說的話,我肯定會生氣。但也會立刻明白,雖然沮喪難過,卻是無可奈何的事。這時即使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立即死心,也或許會想辦法去阻止對方變心,去確認對方是否真的已愛上別人。如果對方是真的愛上了別人,或許只好放手讓她走了。但是,我不會拿以前雙方的約定來束縛對方,讓對方不要走。我可能會想,是不是自己給對方的愛不夠。之後,就交給酒精來解決這一切了。

《江》:「倫」這個字其實是很曖昧的詞。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認為的「倫」(倫理)。想怎麼做,或者希望事情如何進行,如何被處理。對於自己內心的「倫理」應該是不容違反的。這是一種我不想成為這樣的女人,或者是不要成為這樣的男人的一種自己內在的標準。除了這種每個人針對自己內心尺度所畫的界線外,其實戀愛是沒有界線的。就如同是一片荒野。

〈辻〉:人只有在愛人的面前,兩人能站在對等的地位去交往,才有可能獲得真正的愛。但很悲哀的是,從依存和束縛中解放的唯一方法即是要有不依賴對方、一個人也能生活的想法。如果能夠有即使失去了對方,自己也能過得很好的堅強信念,這樣恐懼就會消失,不安也會跟著被消解。因為害怕「戀」會溜走,所以強行地束縛對方、依存對方的話,自然分離的結果也在前方不遠處等著。就試著去想像,對方能活得很好就是我的幸福了,不是很好嗎?

《江》:我的看法似乎和辻仁成的想法相反。「依存」是成人戀愛的特權之一。即使對方「依存」你,或是被對方「束縛」,應該也會無條件地原諒對方才是。因為愛上了對方就需無條件地包容對方,就要有即使「依存」和「束縛」也沒關係的想法。在我看來,戀愛的敵人正是世間所認為的「正確論點」。「正確的論點」簡直就是bullshit!正確的事通常都是很辛苦的。所以當然是希望不要這麼辛苦,尤其談到戀愛,我更是認為最好是不要太正確。束縛或是被束縛,支配或是被支配,依存或是被依存,我就是喜歡這樣。

【死與別離之間】
〈辻〉:我最愛的人在我死後,還能一直想著我,如果有這樣的奇蹟發生,我願意和那個人的骨灰水乳交融,一起去探尋死後的世界,這樣的想法雖然有點變態,但是我認為這真是個很棒的主意。雖然我現在不知道這位女性會是誰,也無法想像,如果將來能夠遇到也能和我一樣這麼夢想的女性,這位女性應該肯定是我的愛的終點了。現在我還是繼續追求剎那間的戀情火花,將我生命的夢想委託其中,這或許是最適合我的生存方式。

《江》:每個戀愛都讓我有種死去的感覺。每次,只要愛上一個人,我全部的人生,都幾乎給了那個人。即使在我臨死時,身邊沒有任何人也無所謂。我也會在心裡想著這個人直到死去。也或許他已經早我一步離開人世。即使如此,我也能夠想像自己依偎在愛人懷裡死去的樣子。

〈辻〉:人在死前有兩種情況,一是死前會想起自己曾經多麼地被深愛過,一是死前會想起自己曾經多麼地深愛過他人。對我來說,我是壓倒性會想起「愛過」的那種人。在面對死亡之際,我還是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夠充滿了愛的回憶。

《江》:我認為這世上絕對有永恒的存在。雖然這只存在於瞬間,但這一瞬間確實是存在的。當互相說出「讓我們一直在一起」、「永遠不分開的時候」,這就是一種永遠了。在臨死前,我相信這些曾經如此被愛過的經驗是永遠陪伴著我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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